Our Days : Y.O.O.N.G.I.
N. National Anthem
金泰亨是在食物的香氣中醒來的。
不用往旁邊摸就知道是空的,金泰亨翻了身埋在旁邊的枕頭上,聽外面磨豆機撕心裂肺的運作聲,應該是九點。星期日的早上九點。
三個月前他都沒做過這種夢,那時候的金泰亨還在為如何合情合理的路過閔玧其家再被請進門喝茶絞盡腦汁,從閔玧其床上起來這種夢太高級了。
餐桌上金泰亨還在心裡默默回味這種美好的落差,對於閔玧其今天沒有幫自己加熱牛奶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毫不在意,捧著和冬日早晨空氣一樣冷的琺瑯瓷馬克杯,眼睛看著對面的閔玧其,淺灰色的針織毛衣像英國短毛貓,咖啡的熱氣將他小巧的鼻頭柔了焦,看起來像是一隻健康的貓會有的濕潤的小鼻子,和自己一對的馬克杯被那隻蒼白的手拿著,放到嘴邊又放回桌上。
閔玧其有貓舌,怕燙,而這幾年從冰美式投向了熱美式的懷抱後,喝咖啡突然變成某種費力的遊戲。
「哥,加點牛奶怎麼樣。」
金泰亨嘴角沾著奶圈,認真地對他晃了晃杯子建議道。
閔玧其拿起盤子裡半塊可頌,咬了一口後搖搖頭,模糊的說不要。他不太想承認是因為想起昨天金泰亨說準備要到外地拍三個月的戲,倒完牛奶就忘了,雖然後來其實是想起來了的。
那得讓他習慣一下冷的牛奶才對。
金泰亨沒有發現這個可愛的報復,他知道冬天的閔玧其總是一副只要被許可了就準備冬眠的樣子;還在上升期時他會拿出多一倍的精神撐著,現在的閔玧其會毫不掩飾他的睡意或者沒興趣。
但是閔玧其這副樣子一般只會引起金泰亨的興趣。
「玧其啊。」
閔玧其仔細地洗掉杯子上的咖啡印子,對抱上來的金泰亨不為所動,「怎麼了。」
「今天休息嗎?」金泰亨的手臂寬鬆的抱著哥哥的腰。
閔玧其沒回答,把杯子放回頭上的烘碗機,金泰亨就在他抬手時順勢把他抱高了一點。
「那等等再回去躺一下?」
閔玧其撐著流理台,無奈的轉頭道,「躺什麼⋯⋯換衣服出門。」
「家裡缺什麼?」
一聽就知道不管家的。
「什麼都不缺,」閔玧其一本正經道,「要把你載出去賣掉。」
金泰亨把他放在流理台上,笑著欺身而上吻住那張沒有尖牙的嘴。
閔玧其在五分鐘內決定並穿好(其實只換了褲子)外出的服裝,全身鏡前的金泰亨還在猶豫不決。
「哥覺得哪件好看?」
「只是買菜而已⋯⋯紅色的吧。」
送佛送到西天,何況是自己帶出門的,閔玧其戴好了那頂見帽即見人的黑色漁夫帽,勾勾手讓金泰亨轉過來面對自己。金泰亨的領帶款式和花色之繁多,它們的主人在搭配上很有一套,但在發揮實際功能上實在不是很有技巧,於是這個重責大任一下就交在閔玧其身上了。
金泰亨倒是很慶幸自己在打領帶上一直不得要領。
黑色的帽簷擋住了視線,只得見那瓣水潤的唇,像碰破在櫻花上。
領結被推緊的感覺讓金泰亨回過神,然後熟悉的柔軟的觸感帶著初春的料峭點在自己的唇上。
「我去開車了。」閔玧其轉著指節上的車鑰匙走了,隱約還能聽到哼歌的聲音。
金泰亨按著嘴站在原地,心裡像被家貓踩了奶一樣。
終於把最後一套衣服不甚熟練的折疊放進行李箱裡,金泰亨把上蓋翻下來,壓了一下才把拉鍊給拉上,「哥,鑰匙能還我了嗎?」
閔玧其淡淡道,「不還你打算怎麼辦。」
金泰亨抿著笑說那簡單,他盤腿坐在地毯上,朝閔玧其展開雙臂。
「這是幹嘛。」閔玧其挑眉。
「哥看不出來嗎,」他一臉無辜,「撒嬌啊。」
閔玧其不吃這套,「現在知道了吧,少唱歌多撒嬌。」
金泰亨對Cypher的迷戀程度是worldwild,不過上天大概什麼都給了金泰亨,唯獨忘了給他唱rap的天賦,閔玧其即使從同事的身份變為男友也沒辦法違心的寬容一笑,偏偏金泰亨最中意在閔玧其車上進行這項活動,大概就像一般人熱衷在浴室裡高歌一樣。
「能換首歌唱嗎泰亨。」
在假日選擇去大賣場的結果就是回家的路上塞在主幹道上,不過最慘的還是副駕駛座上有個安全帶都綁不住的大孩子,抖著腿熱唱Agust D。
今天金vocal換曲目了,不過效果和killer一樣慘絕人寰。
在第三十九次剛踩了油門又得換煞車後,Agust D本人吐了一口氣,甩了甩握方向盤的那隻手,接著解開了安全帶,那個你都還沒出南韓國境就被閔玧其按在副駕駛的椅子上用唇舌強制遣返了。
「行了,能去濟州島就不錯了,香港還是算了吧。」
金泰亨舔了舔嘴唇,再次開口的I’m sorry 就連Agust D本人都要承認比自己還要沒誠意,但是閔玧其名號之多,還有個閃亮亮的泰泰馴獸師。
閔玧其看著他道,「手給我。」
金泰亨噎了一下,心有不甘地伸出爪子,閔玧其握在手裡。
「帶鑰匙了嗎?」
「帶了⋯⋯」
「鑰匙給我。」
金泰亨瞪大了眼睛,神色慌張了起來,最後垂頭喪氣地交了。
閔玧其認識金泰亨超過十年了,但他知道自己其實了解金泰亨不如金泰亨了解自己,比如從兩人確定關係後,金泰亨把自己給他的那串家裡鑰匙看得比自己的身分證還重要;今天拿走鑰匙後,金泰亨明顯心神不寧,閔玧其也說不清自己當下怎麼就想到這茬了。
其實自己還是故意的吧,泰亨的秘密,多迷人啊。
情侶間的把柄都是會心又揪心的,既想和你不分彼此,又害怕糾纏不清。
「駁回。」閔玧其面無表情道,「今天不想原諒你。」
金泰亨像隻落水的黃金獵犬,可憐兮兮的望著他無情的身影。
「我都在,沒有鑰匙怎麼了。」
那串莫名被加了戲的鑰匙在三天後被閔玧其放在即將空置三個月的右邊枕頭上,這個詭異的位置是閔玧其把依依不捨的小男友送走後花了十分鐘思考過後的結論,孤零零的合金物像睡美人一樣,嶄新而沉默的展示在潔白的枕頭上。他拿在手上也幾個月了,鑰匙卻一點磨損的痕跡都沒有,閔玧其都要忍不住懷疑金泰亨有偏執症了。
金泰亨去拍戲,閔玧其沒多久也接到一個合作邀請,緊鑼密鼓的投入了製作。金泰亨不在倒沒有誇張的影響他的心思,只是家裡安靜了許多,連懶腰都伸得有些空虛。
在最終修改階段的一週裡,閔玧其才深刻的感覺到突然回歸單身的落差。往常金泰亨會在晚上八點左右進來工作室,把冷掉的咖啡換成提神的花茶,跟他說我們松月這麼拼是怕養不起我嗎。
好像比起人,閔玧其更多的是想起他的聲音。
賴床的時候帶著濃重鼻音的低音砲式撒嬌,說要松月親親才起來;刷完牙來討早安吻後在他耳邊放鬆的笑聲;做飯的時候拿著手機在背後拍自己,說哥我們沒試過在廚房吧;下午躺在自己腿上讓自己給他按摩肩頸時浮誇的哀號閔玧其我要告你謀殺親夫;在人來人往的林蔭道上牽著手消化晚餐,說哥我在這裡下跪求婚會上報嗎;在看不到星星的夜裡關掉他那一側的檯燈,蹭過來埋在自己脖子時沉穩的呼吸聲。
十一月了啊。
閔玧其看著手機上的行事曆默數天數,這兩個月他和金泰亨只有簡短的訊息交流,大部分是金泰亨先發過來,有時候是簡單的問候,有時候會分享片場的趣事或者導演怎麼折磨他,今天的便當多了一塊肉偶爾也會出現在內容裡,閔玧其在這頭笑著,但是回覆還是簡短的,讓他專心工作,注意安全,好好吃飯,就這樣斷斷續續不溫不火的過了兩個月。
閔玧其明明是習慣打電話的啊。明明再半個月他就要回來了。
所以靠在床頭,手指在螢幕上摩挲了一陣,閔玧其還是把電話撥出去了,被接通的瞬間,閔玧其都要忍不住懷疑其實他就在等著自己這通電話。
「玧其啊。」
金泰亨的聲音隔了一片大海響在耳際,「怎麼還沒睡?」
閔玧其一下滑進被子裡,聲音悶悶的。
「泰亨,我想念你了。」拿走鑰匙好像也開心不起來啊。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閔玧其都以為是訊號斷了的時候,金泰亨才平靜道,「如果等下導演打爆哥的電話,哥一定要接起來好好道歉。」
「嗯?」
「緊急聯絡人我填的是哥。」
「我現在就要訂機票了,」他的聲音在嘈雜的背景中清晰的很,「要回家了。」
閔玧其在溫暖的被子裡蜷起身體,要睡著了一般。
「好。」閔玧其聽到自己這麼說,「快回來吧。」
那艘終於下了錨的小船抵達了航線的終點。
Tell me I'm your National Anthem.
( Sugar, sugar, how now, )
( Take your body down town. )
>>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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