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ur Days : Y.O.O.N.G.I.
O. Off to the Races
2015年,閔玧其想起的是轉型的花樣年華系列起點,他開始更放肆的寫青春的兵荒馬亂,閔玧其在音樂面前從來都是赤裸而坦誠的。
而金泰亨一向比他更善於表露心跡。
他們應攝影的要求在草地上奔跑打鬧,經過半天的拍攝,大家都進入了狀態,邊大聲開著玩笑邊跑了起來,閔玧其不再介意自己身上那件有點可笑的大紅連帽外套,他赤著腳,跑得不快,腳心踩在野生的草上不太舒服,然而空氣中森林深處的馥郁又心曠神怡,金泰亨跑到自己旁邊的時候,他很自然的搭了金泰亨的肩,金泰亨不比自己高很多,臂膀只需要抬高一點點,不費力。
金泰亨笑起來的時候,閔玧其是相信歌詞裡多次提及的,無憂島的存在的。
所以拒絕他的告白,不到狠下心的地步,閔玧其對感情都是鄭重的,不是因為不夠珍惜,只是相信無憂島是真的。他說泰亨啊,我對你沒有特別的感情,目前也不會考慮發生的可能性。
金泰亨如自己所想的那樣,挑染著綠色的瀏海蓋住了那雙深情的眼睛,他沒有哭,也沒有掙扎,金泰亨說,我知道了。
那兩片湖泊就再也沒有波瀾了。閔玧其當時沒有看見,可是那以後,自己無心投進的小石子連一滴水都沒有濺起,像是死掉了很久很久。
他不曾觸摸過,也就不知道那湖水是溫暖或者冰冷的。其實也沒有到過無憂島,也就不知道那裡是不是也隨著海水上升,早就不復存在了。
時間和成名一樣,白馬跑得飛快,閔玧其沒有韁繩,只能盡力的追趕著,路不知道有多遠,可是誰也沒有停下,閔玧其的字典裡更沒有。
他一直專心致志的訂立目標,達成,然後立下另一個目標,誰看了都要為他鼓掌,是足以寫進學生課本的模範,閔玧其最自傲的一點就是自己足夠堅毅。
這一年,他們七人終於不再強制住在公司配給的宿舍,閔玧其花了幾天收拾,慢慢將積累多年的用品搬到早就買好的高級公寓裡,坪數比自己當年想到的大房子還大上那麼一點,落定的第一天,閔玧其躺在自己挑的床墊上,過了很久都沒闔眼。
首爾的天空是沒有星星的,2010或2020的首爾都沒有。
落地窗很大,裝得下聲色喧囂人潮洶湧,還有彷彿永遠不會破曉的夜色。
他們已經足夠出名到可以一兩週才因為公司召集見到其他六個人,七個人的聊天室本來也不很熱鬧,漸漸的也就安靜地一條提示都跳不出來,感情是培養出來的,再多的革命情感也有式微的一天。
閔玧其已經慢慢地退居幕後,心態輕鬆了很多,對很多事也就不再堅持,比如他開始學著推著推車把超市逛一遍,而不是照著清單迅速掃貨。經過飲料冰櫃時,閔玧其停了下來,誰都知道碳酸飲料不健康,可是貪圖冰涼過癮不是罪,也罪不致死。
他的指尖剛剛碰到可樂罐子,一個聲音響在耳邊。
「哥?」
閔玧其回頭,正對上金泰亨驚訝的表情。
他們有志一同的決定立刻離開公共場合,臨走前閔玧其結帳了兩罐可樂。
「哥住在附近?」
閔玧其愣了一下,然後遲鈍的想起他沒有說過自己搬出來後的住址,念完以後金泰亨就收回了點在導航上的手指,性能極好的轎車快速而無聲的駛離停車場。
「泰亨,你真的知道在哪裡嗎?」
金泰亨頭也沒轉,儼然是合格的安全駕駛,溫溫的道,「我就住在街尾那棟大樓。」
閔玧其不知道金泰亨和其他人的來往程度,即使不合時宜,他也還是提出了讓金泰亨上樓一起喝可樂的邀請。金泰亨成了第一個客人。
或者說情不自禁。
金泰亨踩下剎車的時候,他的腦海裡沒有簡單的道別。
感應門鎖打開後,閔玧其在玄關櫃子裡拆了一雙全新的拖鞋,轉身差點撞到身後的金泰亨,金泰亨反應極快的退了一步,接過時輕輕地說了謝謝。
異樣的氣氛在他們同時拉開可樂拉環時被金泰亨的笑聲打破了。
「哥今天是特地去買可樂的?」
閔玧其喝了一口,被冰得瞇起眼睛,「也不是,看到就突然想買了。」
金泰亨又咬起罐子邊緣,閔玧其看著他隱約露出的牙齒,想提醒他的想法在一個呼吸間被消化掉。
閔玧其發現自己心跳得有點快,像是被撞破了什麼秘密一樣,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麼。
他們沒有聊得太多,金泰亨率先提出了要離開,閔玧其跟著他走到玄關。
「泰亨是不是又長高了啊。」
金泰亨彎腰穿鞋的動作停了一下。
「沒有啊,」他的聲音乾澀,可能是碳酸飲料的關係,他抬頭對閔玧其綻開笑容,「是哥老了。」
閔玧其在他的眼睛裡只看到白雪皚皚。而不知道什麼時候,金泰亨的頭髮也落滿了霜雪。
「哥過得好就好了。」
門被妥當地關上,厚重的防盜門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像深山古剎的磐鐘,只一聲就悶過春秋幾載,響過蝶夢未醒,滄海桑田。
閔玧其睜開眼,三角木頭的屋樑讓他實實在在呆了三分鐘,又花了三分鐘才想起來現在是2023年,年末,度假中,在瑞士。
和金泰亨。
閔玧其撐著比家裡還有彈性的床墊,笨拙地要坐起來,旁邊溫暖的人體率先靠了過來,閔玧其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看清了金泰亨。
「玧其?」
閔玧其咳了一聲,嗓子還有點緊,「嗯。」
「你在冒冷汗,」金泰亨的額頭抵著自己的,閔玧其不適應的又眨起眼睛,像是在極近的距離看到燃燒的星星,「不舒服嗎?」
閔玧其點了點頭,又搖搖頭,金泰亨短促的笑了一聲,鼻息溫暖的氣流像夏季葡萄藤架下的微風。
「只是⋯⋯做了一個夢。」
像是重新活過了一世。
窗外的天空好像比自己看過的都要高,蒼白的月亮乾癟的擠在窗框的一角。
金泰亨溫柔的親吻哥哥冰涼的嘴唇,要捂熱那股寒意一樣,閔玧其急切的回應著,在黎明前一刻。
月亮要落下去了。
三天前他們還在希臘,海島清晨的風他都還沒記熟,金泰亨一句話就跨了幾國來到這裡。
「南俊哥說一生一定要去一次少女峰。」
金泰亨枕著手臂,像是在自言自語,「我都沒想過會是哥陪我來。」
格林瓦德的夜晚像泉水,將一切洗得現出了原形,閔玧其盤著腿陪他坐在木屋後院的草地上,有仇似的拽著地上幼嫩的小草。
「哥,你有沒有覺得這裡的星星好近啊。」
「第一天晚上哥好快就睡著了,我第一次住有天窗的房間,興奮得根本睡不著。」
閔玧其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又一根無辜的草被他抓在手心。金泰亨知道他在聽。
「哥等下睡前要看看天窗,從那裡看的星星特別亮,好像⋯⋯」他的聲音低下去,像某種古老的咒語,「好像⋯⋯可以捧在手裡。」
「好。」閔玧其答。
金泰亨爬了起來,像深海裡趨光的生物,挪到閔玧其旁邊連體嬰一樣地坐了下來,「不過這裡的星星也很漂亮。」
閔玧其終於拽掉那根草,用柔軟的草葉去搔金泰亨的臉頰。
「嗯。」閔玧其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去拿相機。」
他扛著腳架回來時,金泰亨還保持著剛剛目送自己離開的姿勢,那個視線在冰涼的空氣裡好像要凝成琥珀。
「哥。」
閔玧其將相機固定在雲台上,「我在。」
「哥,我好像沒說過,」閔玧其站的小露台略高一點,金泰亨仰頭道,「你拒絕我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喜歡你多久。」
閔玧其調整參數的手指頓了頓,很輕的應了一聲,也不知道金泰亨聽見沒有。
「哥那時候是不是覺得我很傻,被拒絕了還繼續對你好。」
「可是我還喜歡你啊,我想在還喜歡你的時候做這些,」他的聲音毫無陰霾,「我想多做一點,我怕可能哪一天就不喜歡哥了。」
「不過哥把家裡鑰匙給我的那天,我就想好了。」
曝光時間要到了。
「我想試著一直喜歡哥。我會永遠都這麼想。」
快門聲響起,閔玧其像是被驚醒了一樣,他抬頭,看見圓滿的形狀,和星海。
月上已是中天。
「是好夢吧?」金泰亨梳開哥哥額前的瀏海,「我聽到哥叫了我的名字。」
閔玧其抱著一杯溫水,聲音聽起來還是有氣無力,「叫你的名字就算好夢啊?」
「那當然,」金泰亨振振有詞,「總比叫別人的名字好。」
閔玧其笑了出來,把喝了一半的水塞進金泰亨手裡,金泰亨習以為常的抬手喝光,放回床邊的小圓桌上。
「不是好夢,也不算惡夢。」
閔玧其噘著嘴道。
「因為醒來就看到你了。」
金泰亨笑著把他壓回蓬鬆的白色枕頭上堵了他的嘴,說哥是在勾引我嗎。
閔玧其抱住他的脖子,在下一個親吻之前辯駁,才不是,是撒嬌。
「謝謝你,泰亨。」他在金泰亨耳畔用氣音說。
我也忘了說,還好我愛你的時候你還愛我,閔玧其說得很慢,像一朵花開,之前的幾年還不了,但以後的每一年我也想愛你。
我也會永遠這麼想。
Light of my life, fire in my loins,
Be a good baby, do what I want.
No reproduction without permission.
禁止轉載。
禁止轉載。